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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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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沫兒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。

長公主要給柔郡主挑郡馬, 太子妃兩個月前病逝, 算起來太子和郡主也是可以定親的,要是這樣, 太子要是順利登基, 柔郡主就是妥妥的未來皇後。

這樣想也不是不可能的。

還有定遠侯世子, 他爹娘鶼鰈情深的傳說在京城流傳了幾十年, 有他爹的榜樣在,多少夫人都覺得定遠侯世子是滿意的女婿。

長公主未必沒有想法把郡主嫁給他。如今這樣, 定遠侯世子再怎樣也要納了柔兒,沒娶妻先有了妾,對他本身可不大好。以後的婚事肯定有影響。最起碼柔郡主就不會嫁給他了。

進屋後, 柔兒放開周沫兒,拿起屏風上的衣衫進後面去換, 周沫兒坐在屏風外等。

稍頃, 柔兒換了一身淺黃色衣衫出來, 邊用帕子擦未幹的頭發。

“柔兒, 怎麽回事?能跟我說說嗎?”

周沫兒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,接著道:“當然,你不想說就算了,我也不逼你。”

柔兒擦頭發的手一頓,淡淡道:“就是他們說的那樣, 我看到張小姐落水, 想伸手去拉她, 卻沒想到我自己力氣小, 跟著掉下去了。”

“那定遠侯世子呢?和太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?”

柔兒聽了,放下手裏的帕子,看向周沫兒認真道:“我不否認我看到他們了,且我就是想要他們英雄救美,就算是做妾我也無所謂。”

周沫兒看著她,啞然。

柔兒擡起手又開始擦頭發,邊道:“我知道母親想讓我做正妻,我懂她的心思,她覺得我娘死在後院,我就一定不喜歡與人做妾,可是做妻,只能做小官或者舉子的正妻,我實在是不甘心。反正都不能單獨霸占一個男人,做妻做妾又有什麽區別?”

周沫兒沈默聽著,半晌問:“你覺得,林世子會娶你嗎?”

柔兒的頭發還有些濕,她把帕子扔回屏風上,重新拿了一塊開始擦,道:“能娶自然最好,要是不能,做妾也不錯,我只不過是一個庶女,雖還算得父母親看重,但庶女的身份不能改,就算是做妾也是我高攀。”

周沫兒這回真的無言,半晌才道:“你倒是看得透徹。”

“我最能認清楚我自己的身份,當初你沒回府,說不定我的親事還能爭上一爭,可是你回來了……不過如今也不要緊。”柔兒把帕子放回屏風,做到妝臺前開始梳妝。

從鏡子裏看到無語的周沫兒,她倒笑了,道:“不用擔心我,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,就是可惜了母親的一片慈母心。”

“好吧!”周沫兒起身,出了房門。

外面不少夫人小姐不管真心假意,都圍上來擔憂的問周沫兒,柔兒怎麽樣?有沒有被嚇到?

周沫兒一一含笑回了。

“沫兒,你有沒有事?”姚氏擔憂問。

周沫兒心裏暖暖的,笑道:“娘,我沒事。”

姚氏看了看周沫兒出來後又關上的房門,問:“她怎麽樣?”

“沒事,好的很。就是回去後,可能林世子就要上門了。”周沫兒嘆氣。

姚氏隨意點點頭,反正她是做到了嫡母該盡的責任,問心無愧。她自己要拿命去掙前程,現在是初秋,雖有些熱,但湖水可不暖和。就算這樣她還要往下掉,還能說什麽?

別人不知道,姚氏還是知道的,柔兒聰明,是不會自己去湖邊的,或者說就算她去了,也不會輕易掉下去,但是她落水了,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,她自己願意的。

姚嬤嬤這時悄悄的回來了。周沫兒看到後眼神一閃。

姚嬤嬤先是告罪,據她說,她不知道怎麽就暈倒了。估計是迷藥什麽的。

出了這件事,姚氏打算帶著周府眾人先回,長公主府的嬤嬤上前致歉,畢竟是在公主府出事,還好沒有鬧出人命。姚氏從頭到尾都沒提姚嬤嬤的事。

周沫兒上了馬車,掀開簾子一角就看到蓓兒和薛文耀正難舍難分的模樣,幹脆放下,閉上眼睛假寐。

馬車緩緩走動,姚氏坐在一邊看到周沫睡覺,也閉上了眼睛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馬車停下來了,周沫兒睜開眼睛,就看到一個黑衣人竄進來,手裏的匕首寒光迫人,周沫兒心裏一驚,拉住姚氏就往邊上滾去,這一滾就滾下了馬車。

周沫兒身子落地,顧不上身上的疼痛,趕緊爬起身,剛剛坐起,刀鋒又至,往後就是一倒。

姚氏滾下來時直接滾到了馬車邊上,周沫兒大聲道:“娘,快跑。”

姚嬤嬤下了馬車上前去扶住她,道:“夫人?”

“快去救沫兒”姚氏急道。

姚嬤嬤和後下馬車的楊嬤嬤對視一眼,往周沫兒這邊撲來。

黑衣人匕首眼看就要落到周沫兒脖頸上,被姚嬤嬤一推,身子踉蹌一下,周沫兒趕緊爬起。

那黑衣人站穩腳步,眸子裏閃過狠意,匕首再次朝周沫兒面上劃了過來。她閉上了眼睛,心裏卻有些平靜。

“叮”一聲,兵器交擊的聲音。

周沫兒閉上的眼睛睜開,就看到黑衣人飛出去的身子,她心裏稍微松了口氣,待看清把黑衣人踢出去的人時,心裏一喜忍不住喚道:“阿軒……”

喚了後,才覺得奇怪,好似這個名字她很熟悉般,但是這真的是第一次這麽喚江成軒。

那邊的江成軒本來背對著周沫兒,她這一聲喚,讓他手裏的動作頓了頓,隨即他更狠的朝黑衣人身上踢去。

黑衣人被踢出去,躺在地上不動了。周沫兒這才發現,馬車停在京城郊外,四周都是人煙稀少的樹林,趕車的車夫倒在一旁不省人事。

一片沈默裏,江成軒緩緩轉過身來,他的眼神裏覆雜難辨,緊張,期待……但是都在看清楚周沫兒疑惑的神情時全部褪去,變成了失望。

稍頃,他上前擔憂的問道:“沫兒,你有沒有事?”

周沫兒動了動手臂,剛才她滾下馬車時,手臂先落地,當時一陣劇痛,這會兒才發現動都不能動,一動就是鉆心的疼。

她忍不住輕哼一聲,江成軒忙扶住她,道:“哪裏受傷了?”

姚氏驚魂未定,看到這裏朝楊嬤嬤使個眼色,嬤嬤會意上前道:“江公子,交給奴婢看看?”

卻見江成軒已經把周沫兒的袖子往上一推,白皙的手臂上,一大片淤青觸目驚心,周沫兒深呼吸一口氣,才發現江成軒也微微吐氣。

左右捏捏,發現只是看起來嚴重,並沒有傷到骨頭。

“你先回府,這裏不用管了,都交給我,我查過後一定給你一個交代。”

“伺書,送……周小姐回府。”江成軒揚聲吩咐。

就見伺書趕了一架普通的馬車過來,楊嬤嬤扶著姚氏道謝後上了馬車,姚嬤嬤也上去後,周沫兒看著江成軒認真道:“你要小心。”

江成軒的眼角眉梢剎那間染上笑意,問:“你擔心我?”

周沫兒低下頭,耳朵紅了,連臉頰都染上了緋色,低低道:“你說的對,我擔心你,所以,你自己小心。”

“放心,我不會再出事。”江成軒正色道。

周沫兒回身上了馬車,姚嬤嬤扶住她受傷的手臂,她邊上馬車邊覺得哪裏不對勁,又被姚嬤嬤碰到傷處,忍不住“噝”一聲。

江成軒幾步上前,忙道:“小心些。等著我來娶你。”

最後幾個字幾乎就響在周沫兒耳邊,她忍不住看向江成軒的神情,見他認真的臉,認真的眸子。周沫兒不敢再看,剛想低頭,簾子落下,隔絕了視線。

周沫兒回府後,周府流光院一陣忙亂,周秉已經回府,看到受傷的兩個女兒臉色難看,似凍上了冰霜。

再聽到周沫兒被人追殺時,他臉上神情越發冷然。

周沫兒手臂包好,才低聲道:“爹,我覺得不要追究的好。”

“為什麽?”周秉看向她問道。姚氏也疑惑的看著她。

“我覺得……這是柔郡主派的人,那黑衣人的目標是我,最後還想要毀我的臉,只有女子才會想著毀人容貌。且我並沒有和人結下生死大仇,只有郡主……”

周秉眉毛微皺,淡淡問:“柔郡主為何會想要殺你?”

姚氏有些了然,周沫兒低著頭,看不清她的神色,只聽見她低聲道:“京城裏有傳言,柔郡主心儀江成軒兩年之久,後來卻被太後賜婚給我,大概她是有些不甘心的。”

周秉有些不明白,他自然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,皺眉道:“你也說了是傳言。”

姚氏不讚同他的話,反駁道:“都說無風不起浪,空穴不來風,既然有傳言,肯定就有緣故才會傳的。要不然堂堂郡主的私事,別人也不敢傳……”

“不是傳言。”低低的篤定的聲音打斷了姚氏的話。

周秉和姚氏同時將目光落到了她的頭頂,就聽她接著道:“不是傳言,今日在公主府,我親眼所見。”

周秉“砰”一聲拍在桌子上,道:“那江成軒對那柔郡主也有意?”

“爹,你別急,江成軒對柔郡主無意,只是郡主不肯放過他。”周沫兒趕緊解釋。

周秉冷哼一聲,道:“那也是他招蜂引蝶,才給你帶來的禍事。”

看到周沫兒低下頭,他也不再說這個,轉而問道:“柔兒又是怎麽回事?還換了衣衫。”

姚氏嘆氣,把公主府的事情說了。

周秉聽得臉上鐵青,強壓怒氣道:“果然不能對她娘生下的孩子抱什麽希望,好好的正妻不做,偏要與人為妾。”

周沫兒看向他,疑問道:“爹,定遠侯世子不娶柔兒?”

周秉冷笑,道:“娶什麽?京城裏的傳言你們也信?那定遠侯早就和當時還是庶女的定遠侯夫人定情,要不然,為何娶回去連個妾室都沒?”

周沫兒:“……”所以,一見鐘情什麽的,真的是不存在的麽?

“隨她去,我周府就當沒有生下這個女兒。”

說完怒氣沖沖的出門去了。

“娘,爹他這樣,不要緊麽?”周沫兒有些擔憂的看著他的背影,他的樣子好像是要找人拼命,該不會他直接去找公主府的人了吧?

姚氏一笑,道:“放心,你爹他有分寸。”

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,周沫兒早早回房歇了。

地牢裏

江成軒看著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,漠然問:“主子是誰?為何要殺周小姐?”

地上的人跟死了般一動不動,只能看到他背部微微起伏,知道他還沒死。

見地上的不出聲,江成軒手裏的鞭子“啪”一聲打在他背上,發出一聲沈悶的哼聲。

肉眼可見的他的背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,皮肉外翻,血淋淋的。

這時,伺書從外面進來,靠近江成軒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
江成軒聽了,眼神狠厲。看向地上的人低聲道:

“還是不說麽?那我可派人去槐樹胡同了?”

聽聞槐樹胡同,地上的人微微動了下,擡起血淋淋的臉,開口道:“不要”

“你也知道有親人,可是你殺的就是我的親人。說,為什麽要殺她?”江成軒眼眶有些紅,厲聲問。

“要是再不說,我直接讓人去殺了他們,反正我的親人沒了,你們憑什麽能好好活著?伺書……”江成軒越是生氣面色就越是冷漠。

“我說……是三皇子。你能不能保住他們的命,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……你。”地上的人邊說,嘴角不停有血流出。

江成軒冷笑一聲,問:“要是我要殺他們,你會善待我的親人?”

地上的人突然笑了笑,眼神慢慢黯淡下來,慢慢的,他的胸口起伏越來越慢,漸漸地沒了動靜。

江成軒胸口起伏,半晌後。伺書低聲問:“主子,還去槐樹胡同嗎?”

“去,給他們些銀子,讓他們滾出京城,要不然就都殺了。”

江成軒臉色難看,伺書不敢再問,低聲應是。

伺墨進來,低聲道:“主子,周大人派人去府裏請您到留仙樓敘話。您去嗎?”

江成軒擦擦臉上的血跡,收斂了狠厲的神色,輕聲道:“去。”

留仙樓包間裏,周秉神色冷淡,看著坐在對面的江成軒冷冷道:“今日有人追殺沫兒,你知道是誰?”

疑問的話語卻是篤定的語氣。

“是,我估計是柔郡主。”江成軒低低道。

周秉氣笑了,道:“你倒是坦誠。你為沫兒帶來了危險,就不準備給我解釋幾句?”

“這次是我錯,以後都不會讓她有危險。”江成軒低聲道。語氣神情都很認真,周秉恍惚了一瞬。見他一副受了打擊的模樣,倒不好太過責怪,畢竟說起來也確實不怪江成軒。

怪只怪他長得好。

周秉對著他一通訓斥,大意就是,你以後要謹言慎行,對別的姑娘家敬而遠之,最好不要單獨相處,然後就是對沫兒要好些,更好些。

饒是江成軒心情不好,也聽得津津有味,末了,還鄭重其事的應下。

過幾日,京城裏突然傳來柔郡主許親的消息,許給了三皇子做正妃。

三皇子是宮裏昭妃娘娘所出,皇上甚是寵愛他們母子。雖立了太子,但見了皇上對他們母子的態度,許多想要掙下從龍之功的大臣覺得,三皇子未必沒有機會。萬一皇上寵他們母子寵到可以把皇位傳給他……

如今長公主的許親,似乎更加確定了三皇子的位置。京城裏一時間,三皇子變得炙手可熱起來。

上門求見者不計其數,更有甚者,以為摸到了皇上的心思,雖不確定。但自古以來,富貴險中求。直接上書皇上,以太子多年來對盛國無功勞為由,請求廢太子。

太子府書房

太子坐在上首,下面坐著幾位太子的幕僚,江成軒還有……林世子。

書房裏熏香繚繞,熏得看不清他們的神情。

“太子殿下,如今外面的形式對我們不妙,您可有什麽章程?”一位幕僚起身,他花白的眉毛胡子都幾乎皺到了一起。

太子慢悠悠的喝茶,看向江成軒,問道:“成軒,你以為如何?”

江成軒淡淡道:“蹦噠不了幾天。”

太子一笑,道:“孤也這樣認為。”

幕僚不放心,又道:“但宮裏的昭妃娘娘受寵是事實。”

太子點頭,道:“你說得也對。”

江成軒端起茶杯,擋住唇邊的笑意,和林世子對視一眼,在對方眼中也看到了笑意。

幕僚顯得憂心忡忡,但見太子閑適的模樣,不敢再說。

八月十五

一大早,大街上就熱鬧起來了,留仙樓這樣的包間幾乎家家爆滿,有的不是酒樓客棧的屋子,也被人租下,就為了看江淮岳和蕭靈薇成親。

早在下聘時,兩人的婚事就被人傳得沸沸揚揚,都說這是定遠侯第二。兩人一開始的吵吵鬧鬧就在京城裏傳言四起,如今兩人終於成親,以後大概是沒有兩人的傳言了。

江淮岳坐在馬背上,一身大紅色衣衫,容光滿面,胸口戴著朵大紅花,不時對著路邊給他道喜的人拱手致謝,很是高興的模樣。

江淮岳後面擡著的花轎裏,影影綽綽能看到個纖細窈窕的身影,後面的隊伍吹吹打打好不熱鬧,從大街上浩浩蕩蕩的過去了。

此時的周沫兒坐在福安院裏,氣氛有些凝滯,安靜地聽老夫人說話。

“你們的嫁妝,公中每人出兩萬兩。當然,你們母親補貼的不算,我這裏……”老夫人伸出手,邊上的嬤嬤遞上來兩個匣子,老夫人接過,打開拿出來幾張紙。

“沫兒和蓓兒都是一樣的,一萬兩銀子,另鋪子一個,算是我這個做祖母的心意,以後我周府的嫡女出嫁,都按照這個定例來。”老夫人一錘定音。

姚氏欲言又止的看了周沫兒一眼,又看到臉色不好的周秉,低下頭閉上嘴。

“母親,沫兒是嫡長女,您補貼多少我無所謂,就是不拿出來我也沒意見,但是只一點,公中出的嫁妝,沫兒得多一萬兩。”周秉正色道。

老夫人氣道:“你說出就出?等她們出嫁了,家中日子就不用過了。”

周秉看向她,淡淡道:“沫兒可以只要兩萬兩,別人少點就是,還省了不少。”

“大哥,您這話過分了啊!憑什麽蓓兒就要比沫兒少,蓓兒從小就是按照嫡長女教養的,沫兒怎麽長大的我們都知道。蓓兒為什麽不能和沫兒一樣多?”三夫人義正言辭的爭辯。

姚氏坐不住了,說什麽都可以,她一直都刻意讓別人忽略沫兒的過往,如今被三夫人明晃晃的提出,還是為了嫡長女的身份之爭。且三夫人這話還抨擊沫兒的教養。

“三弟妹,你要是這樣說,當初沫兒是怎麽失蹤的,是不是也要查清楚?”姚氏也沒有三夫人氣急敗壞,只淡淡道。

此話一出,屋子裏氣氛一滯。

周沫兒雖回了府,但是她怎麽失蹤的,一直都是周府眾人心照不宣避免談論的事。且家中的奴才都沒有一個人提起,只說大小姐回府了,沒有人提起大小姐為何失蹤。

三夫人面上神色變幻,屋子裏的人都各自低頭沈默,二房眾人更是身子都往邊上移了移,顯然是想避開這個問題。

“關我什麽事?大嫂,沫兒失蹤時,怎麽回事你自己不是清楚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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